Wayne Lim

此篇文章僅獻給希苦了快一世紀的阿嬤。















還小的時候，牽媽媽手。
大大的，溫暖的，安心的；
稍長些，牽女孩的手。
小小的，軟軟的，幸福的；
了解事情後，牽阿嬤的手。
粗粗的，皺皺的，充滿勞力的。


這兩年，我牽了最多次手的女人，我阿嬤。













都聽爸爸媽媽說過，以前多苦，
吃的東西都要很省，番薯籤，地瓜稀飯，是我沒有經歷過的物資貧乏，
一個女人，真正在在家的背後支持的女人，
爸爸說她很小的時候阿公就走了，
所以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你就這樣一間扛起這個家，
也沒聽你罵過阿公一句話，
六個孩子，養大，每一個都各自成家，
雖然說不是每一個家庭都很美滿，
有的婚姻問題，有的社會問題，
讓你一路從年輕一直煩惱到白髮蒼蒼，
看著你駝背的身影，
很難去想像，這樣瘦弱的身體，
是扛了多麼龐大，無法想像的東西過來的。


去醫院看你的時候，
摸摸妳的手，常常會冰冰的，
都會幫妳把被子蓋好，
摸摸妳的額頭，
滿臉都是一整個世紀帶來的痕跡，
印象很深，妳都會講很久以前的東西給我聽，
回去跟媽媽說我有去找阿嬤，
媽媽問我說阿嬤有跟妳說什麼嗎我都說，他又＂講古＂了阿，哈哈。
妳都會講很多以前很苦的，
誰不好的，誰得罪了妳的，
常常我也聽到睡著，
我醒來看到你眼睛閉著繼續罵，
我都會笑笑跟妳說～唉唷～歹事情都給它放忘記喇，安捏心情才會快活。


生病這段期間，妳真的好痛苦，
很少笑，常常發脾氣，
嗯...，我之到很不舒服，
有點開心事跟我聊天的時候你還能笑，
妳都笑我跟嘉宏哥哥，
一個考研究所，
一個考大學，
一個從高雄考到台北，
一個從桃園考到屏東，
一來一往，一南一北，真有趣。
上禮拜回桃園順便去看妳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你跟上一個月看到的時候差好多，
體力差好多，
躺在病床都不能動了，
連說話都變的好小聲，
跟你提到上次端午節回家我們約定好妳要多吃點的！
約定好要胖一公斤的。
你聽到的時候給我一個很沒有力氣的笑，
哈哈，我知道你還記得，這樣就好了。
那時我知道不久了，
一直再想，
一個強大身體的女人，
熬了一世紀，
還要接受病痛折磨，
為什麼呢？


阿嬤，你活了這麼久，辛苦了這麼久，
卻沒有一個很舒服的結束，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我想不透，你這麼累的為了什麼？
不過妳不用跟我說解答，你應該也不知道吧。
你答應我到天上去要舒服一點就好，
這次不要在違約了=)。

















我知道我們沒有很爭氣，
也常常造成妳很多很多的困擾。
誰跟誰又吵架，
爸爸又抽菸，
我們功課又遭了，
唉，都已經老人咯還沒辦法好好休息，
這裡病痛那裡病痛，
還要常常擔心這幫不成才的東西。



唉，對不起。















還記得妳真的很疼我們，
真的有機會，
希望你的生命可以長一點，
我想要再長大一點，
多孝順你一點，


妳真的辛苦了。


































之前阿，
早上的時候阿嬤去外面巷子走走，
很鴕的背，拿著拐杖，走路很不穩，
我會扶著他，跟在他後面。
阿嬤會走很快，越走快，我都會一直提醒他，走慢點。

阿嬤阿，你走了，要記得慢慢走，不然會跌倒，
不過不要怕，我們會扶著妳，你慢慢走就好。


















可以的話，我好希望再牽妳的手聽你說以前的事，
再一次就好...。


阿嬤再見，對於我的人生，我會加油的。